前言:明朝洪武三十一年(公元1398年),这是明太祖朱元璋(zhang)生命的最后一年。这一年的三月十二(er)日,晋王朱棡病逝。朱棡(gang)是朱元璋的第三子,他的去(qu)世,让71岁高(gao)龄朱元璋悲痛不(bu)已。
回顾过去(qu)的6年,朱元璋的长子(zi)朱标、次子朱樉先后去(qu)世,加上朱棡,朱元璋已经三次(ci)尝试白发人送黑(hei)发人的滋味。而(er)后,朱元璋给远在北平的第(di)四子朱棣一道圣谕:
“朕诸子独汝才智,秦、晋已薨(hong),系汝为长,攘外安内,非(fei)汝其谁……尔其统(tong)率诸王,相机度势,防边乂民(min),以答天心,以(yi)副朕意。”
这段话(hua)出自《明史纪事本末·卷十》,朱元璋对朱棣说:“在我众多儿子中,唯有你才智双全,如今你三(san)位哥哥都去世了,你是诸位皇子中年龄最长的,以后你带(dai)领诸位弟弟屏藩要(yao)塞,保护大明朝!你(ni)只有这样做,才(cai)能顺天意,安朕心(以答天心(xin),以副朕意)。”
毫无疑问(wen),此时的朱元璋,已经把朱棣当成辅佐(zuo)朱允炆的头号藩王,把他当成朱明王(wang)朝的支柱了。
让朱元(yuan)璋想不到的是,仅仅过了一年,朱棣(dai)便辜负了朱元璋,起兵“造反(fan)”了。更让朱元璋想不到的是,朱(zhu)棣虽然夺走了侄子的(de)江山,却还给了大明朝一个超级盛(sheng)世。
本文,笔者将和大家分享明朝第三(san)位皇帝朱棣,希望通过现有史料的记(ji)载,还原一个枭雄藩王和盛(sheng)世君主。
一、皇四子的非凡童年(nian)朱棣(dai)是朱元璋的第四(si)子,他出生于公元1360年四月,当时正值(zhi)“龙湾之战”爆发前夕,陈友谅兵犯南京(jing),朱元璋正在商量破敌之策,朱棣降生(sheng)时,朱元璋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,更没来得及给儿子取名字。
七年后,元朝至正二十七(qi)年(公元1367年),朱元璋已经相继灭掉陈友谅(liang)和张士诚,徐达、常遇春二将正在领兵北伐元朝,朱元璋大业将成,打算于次年登基。在(zai)登基之前,朱元璋带着自己的7个儿子(zi)祭告太庙,根据《大明太祖高(gao)皇帝实录·卷二十八》:
仰承先德,自举兵(bing)以来,渡江生子七人。今长子命名曰标(biao)、次子曰樉、三子曰棡、四(si)子曰棣……
也就是说,在(zai)朱元璋称帝的前一(yi)年,朱元璋才把几个儿子的名字正式(shi)确定下来,四子正式取名“朱棣”。
实际上,这一年(nian),朱棣已经7岁了。至于朱(zhu)棣七岁之前叫什么名字,已经无从谈起(qi)。
朱棣的童年是不平凡的,根(gen)据《明太祖实录》记载,朱元璋(zhang)非常重视对儿子们的教育,朱棣和(he)几个兄弟从小就被朱元璋各(ge)种锻炼,史载:
诸子年渐长,宜习勤劳,使不骄惰,命内侍制麻(ma)屦行幐,凡出城稍(shao)远,则令马行其二,步趋其(qi)一。
意思是说,朱元璋认为(wei)自己七个年长一些的儿子应该(gai)多“劳习”,让他们穿(chuan)着麻鞋,像士兵一样远行。平(ping)时如果出城办事,朱元璋要求他们三分之二的路(lu)程要骑马,三分(fen)之一的路程要步行。
不仅如此,朱元(yuan)璋更重视文教,朱棣幼年时就开(kai)始启蒙儒学,每天需要在白虎殿读(du)书三个时辰,待朱元璋(zhang)登基后,在宫中建立大本堂(tang),太子和诸位皇子都要在其中读书。朱元璋延请大儒教授皇子们经(jing)史,朱棣受益匪浅。
明朝洪武三年,朱元璋不顾众臣反对,开始封藩(fan)。10岁的朱棣被封(feng)为燕王,待朱棣成年,他将远赴(fu)燕京(时称北平)拱卫大(da)明朝。
朱元璋之所以(yi)坚持要封藩是有原因的,他(ta)认为元朝之所以会瞬间颠覆,就(jiu)是因为皇室软弱,得不到屏藩助力。同(tong)时,朱元璋也知(zhi)道封藩的弊端,为了吸取(qu)历史教训,朱元(yuan)璋不忘敲打诸位(wei)皇子。例如,朱元璋先后颁布(bu)《昭鉴录》和《祖训录》,让朱棣(dai)等藩王将古代藩王的劣迹全部(bu)抄写于宫墙之上(shang),以示警醒。
洪武九年,朱元璋将徐达的长(chang)女许配给了朱棣,这位燕王(wang)妃徐氏也就是后来明成祖的仁孝皇后(hou)。婚后的朱棣显得更加沉稳,为了(le)让儿子们了解百(bai)姓疾苦,朱棣和两位哥哥一同被派往(wang)凤阳,这里是朱元璋的老家。朱(zhu)棣每天都要下乡,有时候还需要参(can)与劳作,这让他对百姓(xing)的艰难生活有了非常深刻(ke)地了解,也为朱棣(dai)的部分政治思想奠定了基(ji)础。
笔者认为,朱棣(dai)作为朱元璋的儿子,从(cong)小接受严苛的文武教(jiao)育,朱元璋对朱棣的磨练(lian),都成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(de)财富。
笔者还认为,朱(zhu)元璋虽然出身微末,但作为父亲(qin)他是非常合格的;抛开(kai)封藩的对错不论,朱元璋作为上一代君王,他对藩王的整体教育(yu)方向也是正确的。若干年后,明朝(chao)发生的叔侄大战,朱元璋虽然难逃干(gan)系,但他不应该负主要责任。
二、燕王的金戈铁马洪武十三(san)年,朱棣20岁,在(zai)朱元璋的安排下,他带着(zhe)妻子徐氏和3岁的儿子朱(zhu)高炽正式离开南京皇城,前往北平,成(cheng)为一名真正的藩王。
北平是元朝大都旧址,实乃军事(shi)要冲,朱棣到达后,最重要(yao)的任务就是守住北平(ping)。因此,明朝每(mei)次在北平有军事行动,朱棣都(dou)会领旨参与。另外,明(ming)朝规定藩王不得干涉地方政务,朱(zhu)棣也谨守本分,并没有逾矩记录。
《明史·成祖(zu)本纪》说朱棣“智勇有大略,能(neng)推诚任人”,意思是朱棣在军事上(shang)智勇双全,善于用人。实际上,朱棣(dai)的军事能力除得益于幼时被父(fu)亲各种锻炼外,还有(you)一个人对朱棣的(de)影响至关重要,此(ci)人就是朱棣的岳(yue)父徐达。
徐达乃朱元璋麾下第(di)一名将,在洪武初年,徐达先后四(si)次北伐。朱棣屏藩北平后,徐达还多次(ci)到北平练兵,朱棣(dai)每次都亲自陪同。洪武十四年,徐达一(yi)生中最后一次出塞,朱(zhu)棣跟随其后,徐(xu)达对朱棣进行了详细的军(jun)事指导。
古代名将(jiang)大多有两种,一种是天才型的,他(ta)们刚领兵就非常惊(jing)艳,例如霍去病;另一种是(shi)经过多年阵前厮杀,逐渐成长起来的,例如徐达。毫无疑问(wen),第二种更适合当老师,因为他所传(chuan)授的经验足够让其他人受用一生。
所以说,朱棣是幸运的,他有个磨练自己(ji)的父亲,更有一(yi)个愿意倾囊相授的岳父。
明朝洪武二十三年,当时徐达已(yi)经去世,朱元璋命傅友德为征虏大(da)将军,率军北伐,朱元璋特地下旨让(rang)傅友德的大军听从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(dai)共同节制,这一次,朱棣显露了(le)他超凡的军事能力,《明(ming)史》云:
晋王怯不敢进(jin),(燕)王倍道趋迤都山,获其(qi)全部而还,太祖大喜,是后(hou)屡帅诸将出征,并令王节制沿边士(shi)马,王威名大振。
意(yi)思是说,晋王朱棡和燕(yan)王朱棣同时作为军事统帅,在(zai)关键时刻,晋王怯战,而朱(zhu)棣则勇往直前,不仅大获全胜,还(hai)俘虏北元太尉乃儿不花(hua)。朱元璋听闻后,大喜过望。此后多次命朱棣带兵出(chu)征;只要诸将从燕山附(fu)近出征,都听从朱棣节制。
洪武二十四年(nian),傅友德再次北征,朱棣带领北平各卫(wei)将士参战,一举(ju)生擒北元番将阿失里等(deng)人。
洪武二十九年,当时傅友德、蓝玉等名(ming)将已被赐死,朱元(yuan)璋命燕王独立带(dai)兵北征,朱棣沉着领兵,不仅生(sheng)擒孛林帖木儿等(deng)十多名北元将领,还追至兀(wu)良哈秃城,打败了敌军(jun)守将哈剌兀。朱元璋听闻捷报(bao),欣喜道:“肃清沙漠者(zhe),燕王也!”
正是因为如(ru)此,才会出现本文开头的那一(yi)幕:洪武三十一年,晋王朱棡去世后(hou),朱元璋给朱棣圣谕,让(rang)他做藩王表率,做大明朝的支柱。
明朝(chao)的各种野史纷杂,有很多专门攻讦(ji)朱棣的史料,例如很多(duo)史料记载朱棣“残暴”、“不臣”、“杀戮”等诸多不是(shi),但总结会发现,这些(xie)记载大多发生在建文帝登基之(zhi)后。
笔者无意美化一个历史人(ren)物,但笔者想表达的是(shi):至少,在朱元璋(zhang)在世时,朱棣算得上是一位(wei)安分守己、骁勇善战的藩王。
三、走投无路的皇叔上文说过,朱棣在北平的(de)一系列表现,让朱元璋非常(chang)满意。那么,在朱元(yuan)璋的内心深处,他是否曾有意将朱(zhu)棣视为皇位的继承人呢(ne)?
《明史纪事本(ben)末·卷十六》记载:
二十(shi)五年夏四月丙子,皇太子(zi)薨。皇太孙生而额颅稍偏,性(xing)聪颖,善读书,然仁柔少(shao)断。太祖每令赋诗,多不喜。一日,令(ling)之属对,大不称旨;复以命燕王,语乃佳。太祖常有(you)意易储,刘三吾曰(yue):“若然,置秦、晋(jin)二王何地?”太祖乃止。
明朝洪武二十五年,太子朱标在巡视西(xi)安返京后病逝,朱元璋几乎一(yi)夜白头。当时朱元璋的次子朱樉(shuang)(秦王)、三子朱棡(晋王)都还在世,朱标之子朱允炆年方15岁,朱元璋发现朱允炆虽然聪慧善(shan)良,但有些优柔(rou)寡断,并非合适的储君人选。一天(tian) ,朱元璋让朱允炆来奏对(dui),朱允炆的回答让朱元璋不太满意;直到燕王朱棣奏对完(wan)毕,朱元璋心情(qing)才大好,所以,朱元璋“常有意易储”,有更换皇储之(zhi)意。
毫无疑问,若朱标(biao)在世,朱棣连摸到皇位的机会都没(mei)有。但朱标去世(shi)后,朱棣的确成为了皇位(wei)的合适人选。
朱元璋的易储念头很快输给了“礼法(fa)”。因为当时的翰林学士刘三吾问(wen)朱元璋:“若然,置秦、晋二王何地?”意思是,如果你选(xuan)择朱棣,那让秦王、晋王二人何以自处?
刘三吾的意思是:自古(gu)立储,要么立嫡,要么立(li)长。朱标虽然死了(le),但他的儿子尚在,占据了朱标(biao)“嫡长”的名分。即使你不立朱允炆,那朱樉和朱棡(gang)还在,若贸然立朱棣,不仅无法服众(zhong),说不定还会引发大乱。
刘三吾的话让朱元璋惊醒(xing),他放弃了易储的想法,开始一(yi)心一意为朱允炆谋划。朱棣和皇位就这(zhe)样失之交臂了。
洪武(wu)三十一年,朱元璋驾崩,临终前,朱(zhu)元璋留下遗诏:
“诸王临国,毋得至京。王国所在文武吏士,听朝廷(ting)节制。”
意(yi)思是,朕(朱元璋)驾崩后,诸位(wei)藩王要待在封地,不得入(ru)京。藩王麾下的文武官员,要听朝(chao)廷的节制。
朱(zhu)元璋的这道遗诏有两层含(han)义:第一是阻止(zhi)朱棣等藩王入京,以免发生内(nei)乱;第二是确定(ding)朝廷(指皇太孙朱允炆)的正统性。
很明(ming)显,朱元璋并没有老糊涂,他临终前仍(reng)在尽力避免大明王朝步汉、晋藩王(wang)之乱的后尘。
在这种情况下,朱允炆顺利即(ji)位,是为建文帝。
当时在北方,宁王(wang)朱权“带甲八万,革车六千”,燕王朱棣更是拥有(you)“节制沿边士马”的权力(li)。建文帝虽然仁厚,但作为帝王,他却(que)没有安全感。再加上兵(bing)部尚书齐泰、太常(chang)卿黄子澄不停地劝说,建文帝终(zhong)于按捺不住,开始了削藩之旅。
洪武三十一年七月(yue),建文帝在登基不足两个(ge)月的情况下就下令削周王朱橚,朱橚乃(nai)是朱棣的同母弟,这(zhe)让朱棣非常不安(an)。
此后半年,建(jian)文帝又陆续削齐(qi)、湘、代、岷四王,其中湘王朱(zhu)柏(朱元璋第十二子)不堪受辱,竟然(ran)举家自焚了。
实际上,建文帝削藩(fan)可谓是“阳谋”,不管他以什(shi)么借口削掉上述五王,但他削藩(fan)的目的大家都明白,而那些势力(li)较大的藩王更加明白。例(li)如朱棣,他是建文(wen)帝年龄最长的皇叔,又是藩王中(zhong)势力较强者,他明白,早晚有一天,建(jian)文帝的屠刀要挥向北平。
正在朱棣如坐(zuo)针毡的时候,朱棣的(de)心腹谋士姚广孝(道衍)劝朱棣起兵(bing),朱棣最初很犹(you)豫。《明史·姚广(guang)孝传》云:
成祖曰:“民心向彼,奈(nai)何?”道衍曰:“臣知(zhi)天道,何论民心。”
朱棣很明白,自古(gu)以来,藩王造反成功的可能(neng)性微乎其微,不管是西汉(han)时的七王之乱,还是(shi)西晋的八王之乱,最终都以惨败收场。因为,凭借一介藩王之力,是耗(hao)不过强大的朝廷(ting)的。但姚广孝却告诉朱棣:“臣知天(tian)道,何论民心。”
于是,在姚广孝等人的(de)怂恿下,朱棣开(kai)始为起兵做暗中准备。接下来,燕王装病,朝廷和(he)燕王府互相窥探。双方(fang)僵持半年有余,最终,导火索来了:
洪武三十(shi)一年腊月,建文帝派北(bei)平都司秘密逮捕张信朱棣。不料(liao),张信中途反水(shui),暗中归降朱棣,这让朱棣决定反戈一(yi)击。朱棣和张信联手杀掉(diao)北平布政使张昺,都指挥使谢贵,控制北平城。随后,朱棣以《皇明祖训》中“朝无(wu)正臣,内有奸逆,必举兵诛讨,以(yi)清君侧”为根据,正式起兵“清君侧”。
不管在任何时(shi)代,战争都是残酷的。朱棣在史(shi)书上是一个“篡位者”,但(dan)笔者认为:朱棣并非一(yi)直“处心积虑”的要篡位(wei),他的造反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是一种“逼上梁山”,是一种走投无路。
笔者看来,倘若朱标未早死,朱棣是没有篡位之心(xin)的;倘若建文帝没有急于(yu)削藩、步步紧逼,朱棣或(huo)许也不会造反。可历(li)史没有假设,因为靖难之役毕竟还(hai)是爆发了。
靖难(nan)之役长达四年,在战(zhan)争之初,朱棣拥有不错的(de)运气,因为他的对手朱允炆昏招频出(chu),再加上朱棣成功“骗”得宁王朱权的(de)朵颜三卫。因此,尽管建文帝身为朝廷正统,他仍(reng)没有及时将“叛军”消灭。
随着战争的持续,朱棣越战越勇(yong),而朝廷逐渐式微,建文四(si)年,朱棣在灵壁之战中生擒南军将(jiang)领平安。南军主力溃(kui)败,从此长江以北(bei)再难组织有效的阻击。
待朱棣在淮河(he)击败盛庸,朱允炆(wen)大势已去。
六月二十三日,朱橞和李景隆打开金川门,迎(ying)接朱棣进入京城。至此,历经四(si)年的靖难之役结束。望着皇宫内的一(yi)场大火,朱棣知道,自己成了有史以来第一(yi)位“靖难”成功的藩王。
在祭拜明孝陵(ling)后,朱棣于建文四年六月己巳日(ri)在南京奉天殿登基,改(gai)次年为永乐元年,至此,永(yong)乐大帝开启了自己的帝王(wang)生涯。
从屏藩一隅的燕王,到俯瞰天下的(de)皇帝,朱棣终于展示了他的另(ling)一面,他开始对(dui)建文帝实行了一系列的(de)诋毁,具体表现为以下四(si)个方面:
(一)凡是建文年间修(xiu)改的法度,朱棣一律废止;
(二)凡是建文年间贬(bian)黜的官员,一律(lu)官复原职。
(三)凡是忠于建文帝的大臣(chen),一律施以重典。
(四)撤销建文帝的年号(hao),仍沿袭洪武年号(hao),也就是说,朱元璋虽然只在(zai)位31年,但加上建文(wen)帝在位的4年,明朝“洪武”年号(hao)持续了35年。
笔者此前说(shuo)过,朱棣很小的时(shi)候就接受严苛的文武教(jiao)育,而且很得朱(zhu)元璋认可,朱棣并非颟顸之辈。那(na)么,朱棣难道不(bu)知道建文帝修改(gai)的法度并非一无是处吗?
朱棣难道不知道建(jian)文帝贬黜的官员也有十恶(e)不赦的吗?
朱棣难道不知道忠于建文帝(di)的大臣里面有读书人(ren)的种子吗?
很显然,朱棣是知道的,他之所以仍坚持这(zhe)么做,就是想急迫(po)地诋毁建文帝,进而(er)塑造自己的正统性。
他杀掉方孝孺宗族及亲友(you)八百七十三人,灭齐泰、黄子澄全(quan)族,杀景清、刘(liu)璟(刘伯温之子)、练子宁等,同(tong)样是为了消除质疑自己的声音。
呜呼!同样是大明天下,只因叔侄相(xiang)争,不仅造成生灵涂炭,更让(rang)朝堂上流血漂橹,朱棣虽然登上皇位,但他逃不过“血腥”的一面。
为使自己的(de)身份不受质疑,朱棣(dai)还做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:诋毁(hui)兄长朱标。
众所周(zhou)知,朱元璋的长子朱(zhu)标当了25年的太子,他深得朱元璋之心,是历史上较为(wei)优秀的太子代表。朱棣登基后,立即(ji)取消了朱标“孝康(kang)皇帝”的尊号。
《明(ming)太宗实录》中,朱(zhu)棣曾委婉表示:
懿文太子以柔弱(ruo)牵制文义,不称太祖意。
朱棣的意思是说:朱(zhu)标这个太子太过柔弱,朱元(yuan)璋不是很满意。
永乐朝成(cheng)书的《奉天靖难记》,这样评价(jia)朱标:
懿文太子所(suo)为多失道,忤太祖意,太(tai)祖尝督过之,退辄有(you)怨言,常于宫中行呪诅。
意思是说(shuo):朱标失德,经常忤逆朱元璋。朱元璋(zhang)多次纠正他,他(ta)竟然有怨言,常常在宫中诅咒自己的父(fu)亲。
这种描述(shu),不仅否定了朱标的能力(li),更否定了他的品性。
朱棣这么做的目的,不言而(er)喻:既然朱标不是合格的太(tai)子,那么自己作为朱元璋临终(zhong)前年龄最长的儿子,就有了即位的合(he)法性。
当年唐朝玄武门之(zhi)变后,唐太宗李世民也曾(ceng)说前太子李建成荒唐无能,不(bu)是一位合格的太子。可(ke)见,唐太宗和明太宗手段何其一致!
《战国策·韩策二(er)》有云:
古之君子,交绝不出恶声,忠臣之去(qu)也,不洁其名。
当然,朱棣是站在封建顶层的政治(zhi)家,早已不是什么(me)“君子”了。
五、明朝的超级盛世作(zuo)为篡位者,能证明自己的(de)不是正统地位,而是治理国家的能力。靖难之役后,淮河以北饿殍遍野(ye),生产力遭到严(yan)重破坏。朱棣登基后,下令(ling)减免山东、河南、北平等饱受(shou)战乱州县的赋税。为了(le)鼓励百姓回乡复业,朱棣将耕牛(niu)、农具作为“补贴”。另外,朱棣要求(qiu)官员体察民情,广(guang)建学堂,大力提升百姓教化。
朱棣还规(gui)定,凡是入京觐见的(de)地方官,必须陈述当(dang)地的民情,规定“不言(yan)者罪之,言有不当者勿问”。不仅如此(ci),朱棣还派遣“民情观察员(yuan)”,时刻来到民间搜集百姓(xing)疾苦,凡是遇到灾害,朝(chao)廷要及时赈济,并减免赋税。
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朱(zhu)棣爱民之心很快得到(dao)了回报,永乐年间(jian)百姓很快得到休养,为接下来的盛世打(da)下了基础。
朱棣在(zai)位期间,为了加强统治,做了四件对明(ming)朝影响深远的事情:
第一件是建立内阁制度。
洪武年间,胡(hu)惟庸密谋造反,朱元璋(zhang)从此废除宰相,让皇帝直接统领六部。这种做法有一个好处,就是减少了宰相(xiang)这个“中间环节”,提高(gao)了理政的效率。同时,也对帝王(wang)提出了新的要求:必须勤政。
因为没有了宰相作(zuo)为中枢,皇帝就要直接(jie)面临诸多政务,这种要求,朱(zhu)元璋可以做到,后世(shi)帝王不一定能做到。例如,朱棣志在天(tian)下,不想把自己的所有精(jing)力都放在处理朝政(zheng)上,于是,他便发明了内阁制度。朱棣请解缙、黄淮、杨士奇等人(ren)做自己的“私人秘书”,为自己参谋政务,形成一个独(du)特的文官集团。
永乐年间的内阁只(zhi)是明朝内阁制度的(de)雏形,随着“仁宣”时代的发展,明(ming)朝内阁制度延续了(le)200余年,对明(ming)朝影响深远。
第二件是迁都北平(ping)。
当(dang)年朱元璋起兵濠梁,定都(dou)金陵(时称集庆),改名为应天。明朝建立后(hou),朱元璋曾先后考察过洛(luo)阳、开封、西安等古(gu)都,最终决定不迁都。朱棣在北平(ping)经营多年,对北平相对熟悉,他(ta)认为,北平是王兴之地,又(you)是汉蒙各族贸易中心和军事重(zhong)地。再加上北平交通便利(li),若能控制北平,对北能(neng)抵抗蒙古人的入侵,对南能(neng)统领中原。因此(ci),在朱棣的强烈要求下,明朝于永(yong)乐十八年正式迁都。
朱棣的迁都,基本上改变了明朝(chao)的国运,它倒逼京杭大运河重新(xin)疏通,造福万民,更直(zhi)接决定了明朝“天子守国门(men)”的政治格局。
第三件是(shi)并行厂卫。
朱棣即位(wei)不久,便立即恢复了被朱元璋(zhang)罢免的锦衣卫,又设立东厂,合称厂卫(wei)机构,让天下臣民都在厂卫的监(jian)控之下。不可否认的(de)是,朱棣监控天下有心虚的表现,但厂卫制度的确稳固了他的统治。至此,厂卫制度成了大(da)明王朝独特的标签。
第四件是削(xue)藩。
作为当(dang)年建文帝“削藩”的苦主,朱棣深知(zhi)削藩对藩王意味着什么。但若不削(xue)藩,王朝必将受到威胁。因此(ci),朱棣采取了比建文帝(di)更加高明的削藩方式,朱棣的削藩其(qi)实只干了三件事(shi):迁徙、削弱和废除。
简单来说(shuo),就是把实力较强的藩王迁徙到内地(di);然后削减藩王所管辖的护(hu)卫;废除有重大恶行的藩王。
这其中,最倒霉(mei)的便是宁王朱权。当年朱棣(dai)起兵时曾承诺和宁(ning)王“公分天下”,当(dang)朱棣登上皇位,宁王发现自(zi)己被骗了,他不仅没有得到好处(chu),还被朱棣下令迁(qian)徙到了南昌。因此,朱棣背上了“骗弟”的标签。
朱棣的削(xue)藩,让朱元璋当(dang)初封藩的设想慢慢成为(wei)空谈。明朝末年,当李自(zi)成的大军血洗一座又一座藩王府邸(di)时,明朝藩王实际上(shang)早已失去了他应有的作用(yong)。
朱棣是一位马上(shang)天子,他有较高的军(jun)事素养,因此在开疆扩土方面颇有追求(qiu)。朱棣曾五次北征蒙古,打得蒙古三(san)大部落不敢南下牧马。他出兵安南,将越南并入明朝疆域。另(ling)外,朱棣驻军哈密,加强西北统治;辽东抗倭,打出(chu)中华气势。
朱棣对明朝(chao)影响深远,对于中华民族来说,朱棣(dai)同样是一位不可忽略的帝王。明(ming)朝永乐三年,郑和率领一支庞大(da)的舰队开始出海远(yuan)洋,郑和最远曾到达(da)非洲东岸和伊斯兰圣地麦(mai)加。这种庞大的远航(hang)团队,比欧洲的哥伦布早(zao)80余年。
最为(wei)难得的是,郑和的舰队从没(mei)有殖民、抢掠的记录,他每到一地,都在宣扬中华文明,七次下西洋,让中华民族和(he)南洋、印度洋等30多个国家建立了和(he)平友好的关系。让世界各国了解(jie)中华民族的文化和胸怀。时至今日,郑和的“遗产”仍(reng)在,一带一路仍不忘当年郑和之功。
盛世必重修文(wen),永乐元年,朱棣命解(jie)缙等人广采天下书籍,分类编辑成书,耗时五年之久,终成《永乐大典》。该(gai)书包罗万象,经(jing)、史、子、集、医、卜、僧、道、天(tian)文、地志无所不在(zai),是中国古代最大的百科(ke)全书。在中国古代的文化版(ban)图中,《永乐大典》犹如一(yi)座丰碑,让后人叹为观(guan)止。
朱棣在位22年,加强(qiang)君主集权,政治稳定,经济繁荣,百姓逐渐富足,疆域一(yi)再扩大,万国来朝,让明朝的综合国力雄居亚洲乃至世界(jie)前列,他俨然创造了一个超级(ji)盛世。
梁启超曾说:
明成(cheng)祖以雄才大略,承高帝之后,天下(xia)初定,国力大充,乃思扬威德于域(yu)外,此其与汉孝武(wu)、唐太宗之时代正(zheng)相类。
梁启超把朱棣和汉武帝、唐太宗并列,笔者认为,从政治成就上来说,朱棣配得上(shang)这个类比。
然(ran)后,后人评价明成祖,在(zai)肯定他的政治成就的同时,总绕不开(kai)他血腥篡位的一面,例如,朱棣(dai)辜负了朱元璋的重托,抢夺了侄子的(de)皇位,甚至诋毁自(zi)己的兄长,欺骗自己的弟弟,血腥屠(tu)戮忠直之臣等,这些都是朱棣的(de)阴暗面。这样一个“毁誉参半”的帝(di)王,我们到底该如何看待他呢?
笔者认为,政治成就和阴(yin)暗面都是朱棣人生的重要部分,不用回避。
在笔者看来,朱棣确实是一位(wei)篡位者,但这和他的政治(zhi)成就并不矛盾。换句话说,在封建文(wen)化中,朱棣的确是靠藩(fan)王造反而上位的,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代雄(xiong)主。
朱棣是(shi)个造反者,他辜负了(le)朱元璋,篡了22年帝位,但(dan)他创造的“永乐盛世”,实则是(shi)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个超(chao)级盛世。
《大学》有云:古之欲(yu)明显德于天下者,先(xian)治其国。
朱棣虽然私德有亏(kui),但还给了明朝一个盛世,这样的朱棣,有愧于父兄,却不愧于朱(zhu)明王朝。